北大教授戴錦華X復旦教授嚴鋒交鋒:ChatGPT會是人類未來嗎?
8月19日13:30,第三屆讀客科幻文學獎頒獎典禮在上海書展隆重舉行。歷經三個月的激烈角逐、各展所長,共產生34名獲獎者,其中3位作者將金獎收入囊中,充分展現出新一代中國科幻新銳力量的風采。
據悉,第三屆“讀客科幻文學獎”由讀客文化和知乎聯合主辦,鹽言故事為內容戰略合作伙伴。此次征稿活動于5月15日正式啟動,再次引發業界轟動。頒獎當天,第三屆“讀客科幻文學獎”的頒獎典禮也得到了廣泛關注,在上海書展友誼會堂影劇院的活動現場,數百位觀眾讀者共同見證了金銀銅獎的誕生,讀客熊貓君微博、抖音同步直播,抖音觀看人數超20萬,直接霸榜抖音直播榜第一,微博播放量超過60萬。
第三屆讀客科幻文學獎頒獎典禮現場
在頒獎典禮現場,讀客合伙人徐陳健表示,感謝所有獲獎選手和評委嘉賓,讓中國讀者看到了中國科幻未來更多的可能性;也感謝在現場和線上的讀者朋友,他們的熱情與支持是科幻文學能夠從小眾品類扎根生長為熱門大類的堅固基石。他也為科幻迷們帶來了好消息:讀客科幻文庫將繼續推出頂級科幻版權,《阿西莫夫科幻短篇全集》首次完整集結、菲利普·迪克代表作即將重磅出版、厄休拉·勒古恩《西岸傳奇》三部曲首次引進,道格拉斯·亞當斯的《宇宙全能偵探社》幫我們解決銀河系的所有問題。從黃金時代到新浪潮、賽博朋克到當代科幻,讀客科幻文庫將持續擴大科幻版圖,把更多優質的作品帶給讀者。
寰亞總裁現場暢談科幻產業發展
國產電影還需硬內容,期待更多文學性作品出現
小說《三體》獲得雨果獎時,有人評價:“科幻生于西方,長于西方,如今在東方也找到了沃土,這是科學與想象超越國界的人類意義的最好證明。”近年來,國產科幻大有燎原之勢,無論是影視領域還是文學領域都呈現出欣欣向榮、蓬勃發展的跡象。《流浪地球》等作品從出版物走上大銀幕收獲無數好評,被稱為“國產科幻之光”更是成為了科幻作品書影雙向發展、相互促動的先鋒例證。在這一態勢下,應當如何看待國產科幻的未來發展、如何更好地聯動書影、向哪些方向努力發展?針對這些問題,寰亞文化傳播(中國)有限公司行政總裁鄭劍鋒本屆讀客科幻文學獎接受了采訪。
寰亞文化傳播(中國)有限公司行政總裁鄭劍鋒
他首先表達了對讀客文化和其他出版機構在鼓勵科幻創作、興盛科幻產業方面所作出的努力。在此次讀客科幻文學獎的所有參賽作品中,給他留下最深刻印象是金獎作品《拉普拉斯的回旋》。他認為這篇作品設定有趣,引人發省。“從某種層面上,天馬行空的想象也是對現實生活的映照”,所展現出的豐富內涵正是投射了這一深刻的科幻文學特性。鄭劍鋒說,作品中對時間與歷史的思考,讓他想起了阿根廷文學大師博爾赫斯的《沙之書》,新生代國產科幻創作者們的想象力與筆力頗有名家風范。
談及國產科幻電影的茁壯發展,鄭劍鋒表示很高興看到國產電影近些年在技術實現和市場表現上的巨大躍遷和顯著突破。如今我們已經具備了能夠較為完美地呈現各種科幻設定的技術手段,能夠為國內廣大觀眾帶來一場又一場視覺盛宴。此外,中國式科幻美學的標桿也逐步樹立起來。找到本土視效與科幻美學表達的契合點,才能推進國產科幻在未來更加健康和長遠的發展。
寰亞文化傳播(中國)有限公司行政總裁鄭劍鋒
最后,鄭劍鋒對正在從事科幻文學創作的作者們提出了中肯建議,強調了文學性在科幻創作中的重要性。他指出很多時候看到年輕的科幻小說家總能創造出非常精彩的科幻概念,并且有專業的科學知識基礎來承載其作品的科學性;但往往會忽略其中的文學美感和故事性。鄭劍鋒認為,小說是文學的一個分支,需要具備一些文學特性,諸如對文字措辭的掌握和講故事的技巧等,希望在以后這些年輕的科幻小說家們能夠更好地在科學性和文學性中找到平衡。
本屆讀客科幻文學獎的主辦方讀客文化也表示,希望能以自身的影響力反哺作者和讀者,扶植優秀作家,以推出的作品激發青少年們對宇宙、對科技、對文學的熱愛,影響這個最具未來感的時代。因此,讀客文化積極推進中國本土科幻在文娛板塊的橫向聯動,今年邀請知乎和寰亞文化參與到本次讀客科幻文學獎的評審和頒獎環節中來,同時賽事也得到了壹同制作的大力支持,這既是對參賽作品的積極肯定與扶持福利,也是希望能為國產科幻產業踴躍創新、積極發展注入強有力的催化劑。
ChatGPT對科幻創作的影響引發熱議,
戴錦華直言:“ChatGPT是比人類更高明的說書人。”
2023年被稱為“科幻的一年”。《流浪地球2》《三體》輪番上映驚艷大銀幕和流媒體,科幻文藝片《宇宙探索編輯部》作為小眾黑馬橫空殺出,在社交平臺上引起熱議。人工智能技術驅動的自然語言處理工具ChatGPT在今年幾度更新升級,國內外百余位作家對此表達過擔憂,好萊塢編劇罷工抵制AI也讓人們關注起科技發展與原創版權之間的創作倫理等問題,“ChatGPT寫作”“人工智能殺死文學”等話題成為全世界的關注焦點……
本屆讀客科幻文學獎的參賽作品便為人工智能這一話題貢獻了許多優秀作品,不僅有對AI危機的擔憂與警惕,更多的是傳達出積極的期待態度,或是表現了溫情柔軟的內核。針對這一現象,戴錦華老師認為這帶來了“驚喜”。“我一直期待的某一種科幻,我個人寄希望于科幻,或者我個人矚目于科幻的品格,”戴老師說,“科幻作為未來的哲學,和科幻作為現實的預警者,我在今年作品當中強烈感覺到了中國科幻,年輕人的科幻,原創科幻,開始自覺履行這部分,而此前原創科幻寫作當中,一直有一種科學進步主義,或者叫反抗失敗主義這樣一個基調,而在這次作品當中,我覺得我們的年輕科幻作者表達出了那種非常強大的想象力,同時表現出了一種堅強的勇氣,一種勇敢和堅強的態度,這是特別感動我的地方。”嘉賓們也一致認為,這代表了中國科幻在嶄新的土壤得到了再次萌芽、壯大的機會。
北大教授戴錦華
科幻作家如何看待這類事件?ChatGPT的技術發展對文學創作而言是掣肘還是助力?這些問題成為了本屆讀客科幻文學獎頒獎典禮上的焦點。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嚴鋒、北京大學教授戴錦華、上海交通大學講席教授江曉原、《科幻世界》副總編姚海軍圍繞科幻寫作的現狀與發展進行了深刻討論,引發現場觀眾的熱烈回應和積極思考。
幾位嘉賓以ChatGPT為切入口,分享了這一技術給自己的工作與行業所帶來的新變化。在“ChatGPT會取代作家”的話題下,大家討論了自己對ChatGPT寫作的理解和對其未來發展的看法。“ChatGPT,把語言的問題推到了更加極致,讓它成為危及生死存亡的問題了。”對這個問題,嚴峰直言:“ChatGPT就是把所有東西都化曰為語言,這個語言又化生萬物。ChatGPT的運作機制就是語言。它用語言建構一個世界,包括活色生香的、3D的或者是音樂共話視頻的。21世紀從這個意義上,是20世紀語言學轉向新的階段,是由技術推動的。”
作為科幻作品的資深編輯,姚海軍對AI和寫作顯然也很有研究。在他看來,所有的事情都是分寸的問題。他認為人工智能確實帶來了一些改變:“現在用的圖書的封面設計,也有出來的封面,我就覺得特別漂亮,效率也很高,確實比我們請一個畫家畫,無論從成本和速度來講都會快很多。”
知名出版人姚海軍
上海交通大學的教授、對科幻文學研究多年的江曉原老師認為無需將“ChatGPT”當回事兒,他強調這款AI的商品屬性,并非是能帶來某些劃時代變化的產物。嚴鋒教授更是直接認為ChatGPT是在幫人類的忙。“技術化,這個恰恰是ChatGPT最擅長的東西,而且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在借助機器給我們幫各種忙了,如果你拒絕機器的話,我們就不要過日子了。”他贊揚ChatGPT對人類是一種解放,他說,“如果ChatGPT幫你進行頭腦風暴,幫你尋找寫作素材,打開腦洞,包括世界、技術化問題,因為我們每個人,知識領域都是有限的,這方面如果機器能夠很快的給我們提供,我們可以更集中做更有創意創造性的工作,這是一種倒逼。”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嚴鋒
對于ChatGPT問題,北大教授戴錦華則有不同的意見。她首先列舉了如今在好萊塢發生的大罷工和歐美作家對AI技術的訴訟,來強調ChatGPT帶來的危害。緊接著她回答了嚴鋒教授的問題,戴錦華教授認為:“一旦ChatGPT占據了人類既有的全部資料庫,它會成為比人類更高明的說書人。”發言最后,戴錦華強調了人的主體性。她分享自己在閱讀讀客科幻文學獎作品的過程中,甚至直接看哭了。讀客科幻文學獎這樣大量的科幻故事文本,給戴教授帶來了來自當代年輕人的豐富情感體驗,這是ChatGPT絕做不到的。在這個基礎上,戴錦華強調了“人性的憂危”,她說:“人性的憂危,包括人性深遠的直面,包括人類對自己自身力量的信仰,我不認為未來是人機大對決的時代,但是人類反身的自我追問,恐怕已經非常急迫了。”
總結部分,戴錦華強調對抗ChatGPT,或者說它無法復制的,正是人在某種體驗后的批判性。所以她會更喜歡一類作品,那種作品擁有“某一種決絕,某一種勇氣和執念,某一種追問和質詢的態度”,因為“表達絕望的人,才反而是心懷希望的人”。現場的幾位老師展開了激烈的討論,會場時常爆發出的掌聲也證明了雙方觀點的精彩。
“中國風”與“科幻文學”的奇妙碰撞,
“中國新科幻”或成本屆讀客科幻文學獎最亮眼主題
2021年,讀客文化主辦,以“發掘中華科幻天才,共榮科幻文學未來”為使命的讀客科幻文學獎正式啟動。30萬高額獎金、線下面對面免費大師課、出版和影視改編等激勵福利政策體現出讀客文化對扶持國產科幻文學發展的決心與信心,也吸引了眾多新生代創作者的積極參與和行業內外的高度關注。今年是讀客科幻文學獎走過的第三年,在賽事規模、收稿數量及質量、話題熱度等方面,都有了新的飛躍。
從這三年不難看出,讀客科幻文學獎正在著手作者運營和全版權運營的全面升級。在作者方面,讀客通過早期的大師寫作課、中期的小班交流群以及后期的1v1輔導,建立陪伴選手成長的全面輔導計劃。而在全版權運營方面,讀客科幻文學獎計劃建立以內容IP為核心競爭力,以出版物營銷為起始爆點,以影視產業為產業主導,以動漫、游戲、有聲劇等多元化運營加速產業發展,幫助科幻產業在國內發展的東西,讓我們的版權也實現“走出去“”。
本屆讀客科幻文學獎延續了以往嚴格、謹慎的評審機制,豪華的評委陣容也體現出本次評選的含金量之強大:復審評委為陳楸帆、程婧波、江波、姜振宇、騎桶人、徐磊、楊磊以及張冉,終審的評委為戴錦華、韓松、江曉原、吳巖、嚴鋒以及姚海軍。
作為陪伴讀客科幻文學獎走過三屆的評委代表,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嚴鋒表達了自己見證著讀客科幻文學獎和青年科幻創作者們在三年間蛻變成長的感受。他盛贊了參賽作品所表現出的驚人創作力和以想象映射當下、以虛幻包納現實的洞察力,認為國產科幻正處于前所未來的熱潮之中,在新世代創作者們的共同筑造下呈現出一種鮮活的躍動。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嚴鋒代表發言
而在第三屆讀客科幻文學獎,讀客也迎來了新朋友——知乎。在本屆讀客科幻文學獎中獲得“知乎腦洞創意獎”的《2058年的代溝》得到了現場評委嘉賓們一致高度贊揚,知乎和鹽言故事會員原創閱讀負責人段明月女士在現場為選手頒發此獎項。
第三屆讀客科幻文學獎知乎腦洞創意獎選手
知乎在幻想類內容的探索中,發現了一條非常具有知乎風格和特色內容的賽道——腦洞文,在這片沃土里,知乎的作者任由想象力馳騁,在新興網文和傳統幻想中不斷碰撞出新的想法,既有符合傳統科幻審美的作品《知識海洋》,也不乏諸如中式克蘇魯《殺仙成道》、歷史幻想《李世民穿成阿斗》等眾多精品幻想故事。在作品文學觀賞性的基礎上,這類作品更貼合當代年輕人的審美與喜好,以星星之火的力量影響與塑造著下一個文學之星。
值得一提的是,每年的讀客科幻文學獎優秀作品,都會由讀客文化集結成冊,以《中國新科幻》為名出版。取名既意為中國科幻培養能書寫時代精神,弘揚中華文化的科幻作者,也是希望新一代的科幻人們,能創作出獨屬于中國人的科幻故事。
今年讀客科幻文學獎中有一類作品尤為引人矚目,很多評委說“這一看就是只有中國人才寫得出的科幻”。它們將傳統文化的濃厚底蘊和科幻文學的天馬行空巧妙結合,別具匠心,不落窠臼。越來越多的選手們投稿“中國新科幻”,表現出年輕的科幻創作者們不再滿足于致敬和學習國外科幻文學的話語體系,聚集于科幻維度下的中國式文化表達,以傳統的中式神話、民俗文化、經典文學等中式元素為載體,揮灑著根植于內心土壤的中式浪漫。
第三屆讀客科幻文學獎金獎選手
例如,用文言文創作的、改編神話人物眉間尺的《玉龍吟》,充滿中國人喪葬儀式感的《燒紙人》,傳統與科幻結合的《武松打虎》等等。都可以說無愧于“中國新科幻”之名,是中國風和科幻文學的奇妙碰撞,也是完美融合。
“發掘中華科幻天才,共榮科幻文學未來”,經過三年讀客科幻文學獎的成功舉辦,相信未來會有更多優秀人才進入科幻創作的領域,成為國產科幻的中流砥柱,成為時代火種的傳承者。期待讀客文化與更多科幻創作者、愛好者們攜手,澆筑起一座又一座中國科幻文學的豐碑,為中國科幻文學的發展注入歷久彌新的力量。
【附:三位金獎獲得者的作品及頒獎詞】
【金獎】
齊然:
《拉普拉斯的回旋》小說非常細膩壯闊,思想深刻,提出了決定宇宙的根本問題,宿命與自由的問題,人在宇宙中的價值問題和意義問題,值得反復回味,也有很強的科學性科幻性,討論了較有科學含量的問題,故事情節也很精彩。——韓松
菊儲:
《假如情感能販賣》作品設定巧妙,情緒濃烈,故事性強,擁有奇詭的想象和直面殘酷的力度,充滿了質詢人性與文明的勇氣。小說成功地表現一個后末日架空世界以及其殘酷的運行機制,“心貨”、“母腦”等概念的設置新穎,反映資本主義將情感商品化的極端未來。善用黑暗意象營造出一種荒誕、恐怖的氛圍,既有科幻想象力,又不乏批判精神與人文關懷。——戴錦華(北大教授)、陳楸帆(著名科幻作家)
么瑤:
《退回童年》充滿了后末日想象,設定了一個極端的未來世界,核戰爭帶來污染和輻射,人類面臨生育困難,科學家們試圖通過月球移民計劃拯救人類,但隨之而來的階級矛盾導致內耗。作者的筆觸犀利又細膩,諷刺與憐憫并存,關于人性的駁雜刻畫栩栩如生,尤其是麻里子的反英雄超人形象令人難忘。是一部冷酷與溫情交相輝映的科幻家庭史詩。——陳楸帆(著名科幻作家)
【知乎腦洞創意獎】
薩摩
《2058年的代溝》將人工智能的大命題落在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系上,這個切入點在科幻小說中有種特殊的吸引力。文章最后一句“子女和父母達成和解的時候,往往只能是子女垂垂老矣,父母在墳墓另一頭的時候。”令人動容。——楊磊(電視劇《三體》導演)
